【第1篇】
书中一对守旧的男女,虽然有难能可贵的爱情,因为太自私精明算计的缘故,不太可能走向婚姻的,却因为一场战争成全了那段恋情。男男女女,弯弯绕绕的精明与机心,因为生死苦难的危机关头,倒成全了他们,成全他们不再变得自我保护精于算计,精于打算环境,而难能安实走进平常的婚姻。柳原也不再在流苏耳边说俏皮话了,他留着说给别的女人听。他将流苏当自家的女人看待。
战乱时期,香港沦陷的日子,他们讲究不起来。每日去菜场买菜,过紧紧巴巴的油盐日子。是在一位落难的访客来临,柳原才突然介绍说,他娶了流苏作太太呢。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她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个人主义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
白流苏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那暧昧的时代和同样暧昧的旧上海,离婚恐怕还是要受道德谴责的。白公馆是守旧的,他们“用的是老钟。他们的十点钟是人家的十一点。他们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白公馆有这么一点像神仙的洞府:这里悠悠忽忽过了一天,世上已经过了一千年。可是这里过了一千年,也同一天差不多。”离了婚的白流苏,少不了受家人的指点。当她的钱财被盘剥净之后,她在家里的存在成了拖累和多余。为了逃脱守寡的命运,她的出路,除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以外,再无其他,寂寞倒是其次。她希望得到一纸婚约。她觉得一个男人若能以婚姻的形式接受一个女人,心里必定会沉潜下来很多东西,也就是白流苏期翼的那一点点“真”,但或许仍是无关爱情的。
范柳原是一个海外归来的浪子,本是无根的浮萍,四处飘摇。加上生活的纸醉金迷,便把“女人看成他脚底下的泥”。他不相信也不敢指望爱情和婚姻。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渴望安稳。他知道白流苏不爱他,却仍不只一次的问:“你爱我吗?” 面对白流苏的反问,他冷冷的说“我不至于那么糊涂,我犯不着花了钱娶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管束我……”爱情在他眼中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想望”他渴望得到却吝啬付出,他甚至认为 婚姻就是长期卖淫
在浅水湾一边山的高墙下,范柳原对流苏说:“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爱情总是发生在自私的男人和自私的女人之间。各自为了捍卫那一点自由或者追逐物质上的算计相互不妥协。当终于有一天,精神上的追求再寻不到现实的依托时,两个人方始彼此亲近。但究竟与爱情不大相干。
流苏的状况是当时社会背景下女性的代表,流苏算是有点觉悟的女性。她意识到这家不能呆下去了,意识到再也不能靠任何人了――包括不能靠柳原,“范柳原真心喜欢她么?那倒也不见得。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一句也不相信。她看得出他是对女人说惯了谎的。她不能不当心――她是个六亲无靠的人。她只有她自己了”。她也想去找点事做,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为自己撑一边天。但是“了个低三下四的职业,就失去了淑女的身份。那身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尤其是现在,她对范柳原还没有绝望,她不能先自贬身价,否则他更有了借口,拒绝和她结婚了。因此她无论如何得忍些时”。她是个有点觉悟的女性,只是觉悟得不够彻底。她有了独立的思想,却没有行动的勇气。只敢想想而已,而不敢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呢?原因在于:社会给一个女人的社会地位社会价值下定义的准则是她身边的男人。身边男人地位高,对她好,那么女人则华贵幸运;女人没地位独独对她好,那么女人则面上很有光彩;男人地位高,对她不提也罢,就是女人活该如此(此种女人一般贱,至少还有点绑住男人分家产的成就)至少表面上还是光彩的;若男人又无能又得倒贴又对她不好,那就怪女人活该命太贱。所以,流苏除了以柳原为目标,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可惜,柳原是个精刮的人。没有带给她多大的满足感。只是让她掉进了一个别人看似美梦的恶梦。
柳原先是唯恐别人不议论他们,让流苏百口莫辩无法说清楚他和柳原的实际关系,只管人喊了“范太太”。又给了她甜蜜的讽刺。让流苏爱着他又恨着他,更恨自己不争气。于是,她提出回白公馆。回了家才意识到:什么是争气呢?离开他不是为自己争气,反倒变成“杀了她还嫌脏刀”的女人。只有呆在柳原身边,只有如此。不管他多恶毒,只有如此,才能昂头做人。于是,她屈服了。“固然,女人是喜欢被屈服的,但是那只限于某种范围内。如果她是纯粹为范柳原的风仪与魅力所征服,那又是一说了,可是内中还搀杂着家庭的压力――最痛苦的成份。”在最痛苦成分的配合下,她连思想都屈服了,她的觉悟完全消失。接着是争取进入她和柳原围城。虽然是空城,但至少她当上了社会上那种至少表面上挺有面子的女人了。于是她值得大家羡慕、值得大家效仿。
因此。我觉得《倾城之恋》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爱情故事,它没有缠绵悱恻,浓艳香丽的情节,这是一篇小说也是一篇传奇,而它的传奇色彩充分体现在白流苏和范柳原在情场上真假莫辨,亦虚亦实的感情纠葛中。他们一个是旧式大家族中的新式女人,想要创造自己的命运;一个是现代风月场上的偶露真情的调情高手,范柳原对白流苏有一点爱意,但这点爱意不足以让他承担起婚姻的责任,白流苏只要一纸婚约,她知道爱情不能长久,而婚姻却能提供生存所需的一切,她只是想生存,生存得好一点。在绵绵情话营造成的甜腻的气氛中,展开的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各自设了精妙的陷阱,期待能猎获对方,却都不能如意。双方既有爱的真意又有相互算计的精明,在张爱玲的笔下他们这对自私的男女终于因为战争这个非人力因素而走到了一起。
【第2篇】
喜欢张爱玲,是因为她小说里的绝望。有人说张爱玲的小说除了《倾城之恋》以外,都是悲剧的结尾。在我看来,《倾城之恋》虽是成全了白、柳的一段姻缘,但实则以世俗的表象虚掩了真正的悲凉,其实也是一个悲剧。
白流苏,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那个暧昧的时代和同样暧昧的旧上海,离婚是要受道德谴责的。而白公馆无疑属于守旧的那一派,“他们家用的是老钟,他们的十点钟是人家的十一点,他们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离了婚的白流苏,少不了受家人的指戳。一应钱财盘剥净尽之后,她的存在无疑成了拖累和多余。她的出路,除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以外,恐怕再无其他了。
范柳原,一个海外归来的浪子,本是无根的浮萍,四处飘摇。加上生活的纸醉金迷,便把“女人看成他脚底下的泥”。爱情和婚姻原是他不相信,也不敢指望的。但他内心深处是渴望安稳的。
爱情总是发生在自私的男人和自私的女人之间。就这样,两个各怀鬼胎的人遇到一处,展开了一场相互试探的爱情攻防战。白流苏的目的显而易见,她希望他能承诺她一纸婚姻。一个男人。而柳指望的是那个安稳于是两人各自为了捍卫那一点自由或者追逐物质上的算计,相互不妥协。当终于有一天,精神上追求再寻不到现实的依托时,两个人方始彼此亲近。
在连续的试探之后,流苏没有寻到半点进展,索性有些气急败坏,遂恼了起来:“你干脆说不结婚,完了!还绕得大弯子!什么做不了主?连我这样守旧的人家,也还说‘初嫁从亲,再嫁从身’哩!你这样无拘无束的人,你自己不能做主,谁替你做主?”接着更是赌气狠下心来从香港辗转回到上海。家里是早容不下她的,这次又加上了“淫荡”的恶名。可见她不惜为争取婚姻冒了极大的险。此时,心迹更是表露无疑,思忖再寻个职业,也怕自贬了身价,被柳原瞧不起,“否则他更有了借口。拒绝和她结婚了。”权衡的结果是:“无论如何得忍些时”。这是在和自己打赌。她并不见得有多大胜算的把握。如果柳原还再来找她,就算赢了一步,这是她此时的底线。果然,过了些时日,香港来了电报。她心里自然安定了许多,也将自己放开了些,同他上了床,虽然不见得是主动,但也并没有拒绝。然而,此时,“他们还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两个世界的人”。
人说“若能以婚姻的形式接受一个女人,心里必定会沉潜下来很多东西”,也许这就是白流苏期翼的那一点点“真”。
在《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只是一个生长在大家庭中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她离了婚,在一个特定的机会下结识了范柳原。我一直很喜欢这段话:“在日常世界里,他们间存在一场征服的战争,他们内心明争暗斗。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只喜欢他用更优厚的条件前来议和。但是在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是什么因,什么果?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也许流苏是幸运的,一场陷落让她等到了一个男人,一段婚姻。然而这终究是偶然的,正如张爱玲所说“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一个女人,把命运当作赌注,想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了。
也有人说,范柳原同白流苏调情不过是为了男人的征服欲,因为她善于低头,容易掌控。这种说法是立不住脚的。凭范柳原的经验,玩弄女人于掌骨之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从来不缺少女人。萨黑荑妮就是一例。他并不满足于这些,他在长久的游戏中早将生活堪破。烟花虽然极尽绚烂,总是稍纵即逝的,随后是更广阔的岑寂。他渴望安稳,渴望实在的温暖。这是他的理想,尽管此时并不切近。因此,他可以不在乎流苏的过去,不在乎她是否完美,单只看到她“善于低头”。
后来战争爆发,打破了浮在日常生活中表面的东西,成就了他们的感情。
那场战事催化了结果的到来。“流苏拥被坐着,听着那悲凉的风。她确实知道浅水湾附近,灰砖砌的那一面墙,一定还屹然站在那里。风停了下来,像三条灰色的龙,蟠在墙头,月光中闪着银鳞。她仿佛做梦似的,又来到墙根下,迎面来了柳原。她终于遇见了柳原。”“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此时,她终于真正的靠近他,有些懂得他了。一瞬间,他们达到了某种契合。“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最感动的是最后他们默默握着彼此的手的那夜,刹那间的了解和感动也够他们一起生活十年八年。这样的结局,即便是合,温暖之外更多的是荒凉。
末一段中张爱玲说:他收起了他的甜言蜜语把它们留给别的女人,这是好现象,说明在他眼里已经把她当作自己人,名正言顺的妻子。如此怅然的结局不无对爱情的挪揄嘲讽。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是这样的选择。
范柳原到最后一刻也还是清醒的,“现在你可该相信了:‘死生契阔’,我们自己哪做得了主?……”一个善于低头的女人,也许终会成为一个安分的妻。让他在劳累和放纵之余有一个去处。男人的归宿最终只是一个女人。
初读时,总觉得悲剧是女人的。现在方觉得,悲剧是女人的,也是男人的。